先说结论,我个人认为,《长安》剧中“右相代政”一事,是圣人在太子和右相两党之间制造矛盾的平衡术,目的是把朝政扔给大臣打理的同时,又不使大臣中某个团体的势力过大,威胁皇帝的地位。
在正史上,右相代政一事记载于《新唐书·高力士传》中,前后提到两次。当时,李林甫和牛仙客掌权,采用和籴法(即国家出钱在粮食产量高的地方低价收购粮食)和加征赋税的方式,满足长安的需要,在长安城内营造出国泰民安的假象。玄宗在吃饭时与高力士聊天,说:“我已经十年没有离开过长安了,但是国家也很太平,不如我把国家大事都托付给李林甫掌管,怎么样?”高力士向玄宗解释了李、牛二人采用的方法和弊端,并且说皇帝的权威不可授予他人。玄宗有些生气,但也作罢了。
第二次,玄宗又对高力士说:“我年纪大了,把朝廷政务托付给宰相处理,如果各国不顺从,就托付给各位将军解决,怎么样?”高力士以安禄山势力已大,或成祸患一事来劝谏玄宗不可分权。讽刺的是,第二年,安史之乱就爆发了。
值得一提的是,在玄宗本纪以及李林甫的传记中,均没有关于此事的记载,可见在真实历史上,右相代政的想法只存在与玄宗和高力士二人的谈话中,并没有在任何层面上付诸实施。
说完历史背景,回到《长安》剧中。剧中的“右相代政”更像是上述两次事件的结合,玄宗先说要在上元宴会上命右相代政。而后在正式的宴会上,让群臣分食“江山”这道大菜,寓意是:各位大臣是江山的支柱,国家大事要靠你们。唯独没想到的是被萧规砸了场子,当然这和我们的主题就没什么关系了。
至于在剧中,玄宗为什么要谈“右相代政”一事,剧中人物给了几种解释。
一是右相的解释,右相说,今日,若圣人彻底让渡皇权,我唐,便开了天地新法。君臣明暗配合,君以相为盾,以守为攻,无为而治。至此,无对无错,无功无过,无善无恶。如此治国之术,先进无匹,前所未有。如此更可摘去诸位臣工,在圣人面前的表演之状。凡事,仅由法制,只要法理正确,千秋万代,将铭记我大唐在天保年是如何地繁盛无双。
右相的一席话,听着像是君主立宪制和法制国家的开端,令人不忍扼腕叹息,我唐怎么没赶上这次提前从封建社会进入资本主义社会的机会。
但实际上,当时的生产力水平和社会环境并不能提供实行君主立宪制的土壤。所谓君以相为盾,不过也只是皇帝把一切事务都丢给大臣,不再为决策正确或错误承担责任,这倒是有点像嘉靖皇帝。而所谓法制更是空谈,右相自己就独掌三司大印,无视司法程序。况且,就算落实下去,谁去执节度使的法?到最基层的农村里,谁去执地主大户的法?难道靠那些收税都不敢往大户头上收的吏员吗?
而另一种解释是太子一系官员的说法,这是圣人在玩弄平衡术,在太子和右相两党之间制造矛盾,使互相争斗,保持政治上的平衡,从而使圣人的地位无忧。我个人以为,从剧中的各种情节来看(比如圣人同时赐太子和右相布衣,以及他在宴会上和二人的对话),这种解释是最为合理的。圣人年岁已高,自满于年轻时的政绩,又倦于朝政,希望把朝政交给大臣打理。同时又不使朝廷中某一党的势力过大,威胁圣人地位。
另外一提,玄宗本纪中记载,玄宗从开元十五年开始,去骊山温泉宫的频率颇高。应该之前是和武惠妃,之后是和杨玉环去。作为帝王,年轻时开创盛世,有傲人的政绩,年老后看到国泰民安(虽然是因为没有出长安被右相忽悠瘸了),又有美女相伴,产生倦怠情绪,也可以理解了。
在皇帝的眼里右相时比较尽职尽责的,然后皇帝也年事已高,所以希望下面的人可以分担一些自己的工作。
为了让自己轻松一些,不做那么多政务工作,让政给右相,右相既做了工作,又不威胁他的地位。
唐玄宗想当着皇帝不管事,但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来管理朝政。如果让右相来当政的话,右相的身份只是臣,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帝位。
因为唐玄宗比较信任他,把政务给他自己很放心,让政给右相既给了工作又不影响自己的地位,何乐而不为。